4月27日，春风激荡的绍兴，迎来了中国女排史上的三位领军人物：袁伟民、郎平、俞觉敏。因为世俱赛落户绍兴，他们来为绍兴“捧场”。从1976年5月底正式成立，中国女排走过了跌宕起伏的40余年。40年，这三个人，代表了中国女排的历史，这一次齐聚绍兴，是历史的机遇，更是绍兴的幸运。
他们中，郎平是第一次来绍兴，袁伟民曾经来过，俞觉敏本身就是绍兴人。我记录了这段奇妙的缘分，尤其是郎平短暂停留的数个小时中的一些珍贵瞬间，以表达对女排的敬意，更表达对绍兴的祝愿。
遇见郎平，遇见记忆和温暖
当1米84的郎平的大长腿从鲁迅故里的青石板上走过的时候，那是绍兴古城这个春天里最美的一道风景。
这是郎平第一次来绍兴。她的第一站，是咸亨酒店。虽然是从北伦训练基地赶来，但她前天入住酒店时，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。听她同行的的小伙伴揭密说，为什么来这么迟呢？因为她在等老队友赖亚文从北京赶来“救场”。她是一个对训练极其严苛的人，虽然只是离开不到一天，但她绝不允许主教练出现缺位。虽然宁波到绍兴只有那么短短距离，她仍然等赖亚文赶到后才动身赴绍。
入住咸亨酒店的时候，郎平收到了鲜花，那是咸亨酒店董事总经理林琼精心准备的。这样一个巨星，这样一个亿万中国人喜欢的女排精神的符号，第一次来绍就入住咸亨，酒店无法不荣光、不忐忑。林琼还特地在网上找出了郎平最精神的一张照片，洗出来用相框装好后放在床头，再在床头放上另一束她喜欢的花，又把房间的灯光调到最舒适的“小夜曲模式”——听林琼说，郎指导对这样的温馨感到十分欣喜，说：“这真是一个美极了的酒店。”
当天的晚饭，是市委主要领导请她在机关食堂里吃的。因为当年宁波北仑训练基地落户时，两人相熟，这一次郎平能来绍兴，也是“老朋友”力邀的成果。
当然，绍兴跟女排的情缘，还有很多。譬如中国女排“五连冠”时期的核心队员、已故国手陈招娣老家在绍兴大禹陵，她是郎平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位“亲密战友”，绍兴市档案馆收藏了她的两万多件遗物。
譬如前中国女排主教练俞觉敏也是土生土长的绍兴人，前不久又被作为“越才精英”请回家乡重执教鞭。譬如知名棉麻服饰品牌吉马良斯曾给中国女排赞助过服装，董事长季国苗也是女排精神的一位忠实拥趸。
再譬如，出生于诸暨的马芳，1990年入选中国女排国家队，在多届世锦赛中荣获“最佳二传手”称号，成为继孙晋芳、杨锡兰之后第三位获得“世界最佳二传手”称号的中国女排队员。
无论如何，能请动万事缠身的“郎教头”来绍兴走一遭，绝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，天时地利人和因素缺一不可。
当天晚饭后，郎平与恩师袁伟民一行在鲁迅故里东入口下车。他们缓缓踏过鲁迅故里的青石板，沉浸在古城暮春初夏的美好夜色中。郎平说：“绍兴很美，虽然是第一次来，但真的很喜欢这座城市。”
鲁迅故里的尽头就是吉马良斯的专卖店，灯光下，古色古香的门楣吸引了一行人驻足，并在店里短暂停留，欣赏了棉麻服饰的质朴之美，还在二楼的茶室喝了一杯茶。在绍兴停留的短短18个小时中，这可能是她在绍兴步行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，鲁迅故里会记住她，而她想必也会记住鲁迅故里。
27号早上七点左右我们赶到咸亨酒店，本想在餐厅“邂逅”郎平跟她好好聊一下。不料她当天很早就吃了早饭回房间整理东西了，因为要赶去奥体中心参加九点钟的新闻发布会。听酒店的林总说，她要为等下的正式场合化个淡妆，时间很紧，我们也不忍心打扰她，就在大厅里等，心想能看到她像个普通妇女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也是挺好的。
八点不到，郎平果然下来了。听说她是女排里最“矮”的一个，1米84，可在我看来，她的大长腿还是非同凡响。化了淡妆的她，神彩奕奕，一件藏青色中长上衣衬衫，简约合体不迭飘逸。一条同色系的修身长裤，与上衣非常协调，整个人精神和气质都很好，“气场强大”。
看得出郎平的步履与我们正常人不同，步子很大，关节僵硬，走路略显蹒跚。之前就看过一篇报道，说她“脖子以下几乎没有好的部位”了，看来是真的。又是在她同行的小伙伴处得到了证实：郎导的胯部刚刚做过手术，因为手术效果还好，尚能继续担任主教练，不然，就啥也干不了了。没有一个运动员的成绩不是用伤痛铸就的，尤其在步入中老年的时候，年轻时的伤病统统暴发。她能继续为中国女排做事，那是精神力量的支撑。对于这样一个人，除了敬仰，真的不能用其他语言形容。
早上我们在咸亨酒店等郎平的时候，遇见一起来等她的俞觉敏。他跟我们开玩笑：等下奥体中心一定是人山人海，袁指导和郎指导的粉丝实在太多了，绍兴人实在是太热爱排球了。
果然，从现场的工作人员到参加气排球比赛的运动员，从闻讯赶来的中学生到已经退休的老人，一批又一批的人从门外涌入，一筐又一筐的排球放在那儿等待她签名，那些参加汽排球赛的运动员简直要弃赛追郎平去了。没有如花美颜，没有飞扬青春，这样一位国民女神的铸就，靠的是女排精神的力量，也就是永不放弃的拼搏的力量。
这种热爱，甚至超出了见惯了大场面的郎平本人的想象。看到那些堆成小山似的排球和明信片，她不时瞪大眼睛，做出惊讶的表情。不过所有的求签名求合影她都来者不拒，头也不抬地拿着笔“刷刷刷”持续了大半个小时。绍兴秋氏环保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秋晓东是一位资深排球迷，他自己出资组建了排球俱乐部，当天得到郎平签名的排球后，兴奋得像个孩子。难怪市体育局局长吴海明说：排球运动在绍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辉煌的历史，绍兴排球队曾是浙江排球队半壁江山。
有一种友谊，可以穿越时空而相见，可以历经生死而不败。譬如陈招娣与郎平。
郎平离开绍兴的最后一站是绍兴市档案馆。
昨天上午，在绍兴的整个行程只有一晚加半天的郎平，虽然寸时寸金，但她一定要去一个地方——绍兴市档案馆，这里珍藏着她昔日队友陈招娣最珍贵的遗物。一个小时前，2018年世俱杯新闻发布会上，有人提到陈招娣，她动情地说：“我很想念她！”
这种情感催促着郎平的步伐。27号上午11点15分，当地走进陈招娣档案陈列室的入口，熟悉的时光扑面而来，沉睡的记忆喷薄而出，郎平的表情变得动容。虽然因伤病走路蹒跚，但陈招娣的大幅照片吸引着她快步走过去，并在端详中陷入了深思。上世纪80年代，中国女排接连夺得“五连冠”，气势如虹，郎平与队友们也都还是20多岁青春洋溢的女孩。“看，我们也曾年轻过。”郎平指着其中的一幅照片，笑着对旁边的人说。
这个陈列馆收藏的不光是照片，更多的是陈招娣生前的训练日记和往来书信，从1977年到2012年间的这数百万文字，记录的是中国女排夺冠路上鲜活的生活和工作场景。这些场景曾以课文的形式登上了小学六年级教科书，名字就叫《苦练》，成为几代人的记忆。看到这些文字，郎平无限感慨：“这太珍贵了，我自己写的早就不在了，竟然在这里看到了。”
有意思的是，继续朝前走，郎平看到了自己1991年10月24日写给陈招娣的信：“亲爱的娣娣：你好！虽然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，但我一直挂念着你们……”在玻璃展柜里，郎平写给陈招娣的信有10多封，称呼有“老太”“娣娣”等等，足见亲密关系。看到这些信件，郎平脸上的惊讶和喜悦愈发深浓，仿佛回到了顽皮的年轻时光，在一个劲儿佩服招娣“细心”的同时，也不忘“表扬”一下自己：“原来我写的字，还是可以的嘛！“在另一角，郎平被一段1981年的世界杯冠军赛录像所吸引。她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和陈招娣等队友扣球的身影，那一年，中国女排第一次夺冠，郎平获得“优秀运动员奖”。那一年，他们正青春。 转过头，郎平看到了陈招娣扣球的那一尊动态雕塑。似乎是一种天然的情感使然，她情不自禁点了点那个排球，开心地笑了。这一动作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，大家纷纷拿出相机、手机定格这一刻。仿佛在那一瞬，青春不散场，“郎郎和娣娣”重新站在了赛场。
我想，当时所有的在场人，都会有种泪目的感觉.
袁伟民印象记
袁伟民，中国女排五连冠的教练，曾经是赫赫有名的“站在女排背后的男人”，也是将中国排球推向世界高潮的功臣。
光阴似箭，当年叱诧排坛的袁伟民快80岁了，昨天和他的弟子郎平在绍兴重逢，住在同一家酒店，享受了与郎平一样的围观和谟拜——这是绍兴独有的表达对女排精神的敬仰的方式。
27号上午参加了世俱杯新闻发布会后，袁伟民将离开绍兴之前的最后一站放在绍兴市体校，一下车就直奔排球馆。当时馆里有不少学员在练球，这个前一秒还和霭可亲的老爷爷，看了一会儿球员打球的动作，二话不说就开始“训话”：“站好正确的位置，做好正确的动作。养成好习惯，好作风，好品质。这就叫做对你干任何事情都有好处的，一辈子受用。”
说着说着，袁教头脱下外套拿起排球做起了示范：“你们在接球时，一个球还没有接好，又急急忙忙地去接另一个球，这球怎么能控制得好呢？”
快80岁的老人，一拿起排球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做教练的状态，弯腰、接球、抛球，非常灵活。能够感觉到，他不但要把自己的职业规范讲述给这批孩子，更想把自己的对排球的敬畏告诉这些孩子。
当然最后，“袁教头”还不忘给大家鼓鼓气。“我在当运动员时，在泥地里打球，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，你们现在条件这么好，更要好好练。1978年郎平到我里里训练时，个子才1.8米多，完全不能与现在的国家队队员朱婷相比，但她成了最优秀的运动员和教练员。因此，只要好好练，在正确的理念指导下肯下功夫，一定有所作为。”
每一个杰出的运动员都是令人敬畏的匠人。“袁式训话”让在场的人都感慨万千。 “女排精神”是怎么来的？就是这样求真务实、一点一滴抓出来的。
俞觉敏盛赞“排球智慧”
“绍兴人”俞觉敏作为“越才精英”回乡重执教鞭，与家乡以这种方式“相逢”，令他自豪和激情澎湃。
俞觉敏有多高？我们一直在猜，反正站在他旁边有种秒变侏儒的感觉。我的男同事站在他旁边，瞬间“哈哈哈”。身材魁梧，俞觉敏为人也十分真爽。我们在咸亨酒店大堂里碰到，站在那儿就开聊了。
我很傻地问：“俞教头回家乡执教了，以后在绍兴呆的时间一定会很长吧？”他快人快语地说：“我以后天天在市体校执教了，你哪一天都能在那儿找到我。”好吧，神秘感少了一丢丢。
这次三教头聚首，俞觉敏当然是很开心的，他说绍兴的体育氛围越来越好。这次世俱赛落户绍兴，是绍兴打体育牌的一个机遇。因为体育明星跟娱乐明星不一样，同样具有粉丝效应，但体育明星更有正能量。
“宁波的北仑，过去谁知道啊？就是一个港口。但是女排训练基地落户后，影响力一下子扩大了。福建漳州也一样，因为是中国女排的大本营，国内知名度很大。绍兴同样能凭借重大体育赛事提升城市能级和国际影响力，而且会更有爆发力，因为绍兴优势太强了，地理位置优越、场馆设施一流，又培养出了那么多知名运动员，现在政府对体育又那么重视。”
务实是女排精神的基本色，俞觉敏说，回乡执教，首要任务就是不辜负绍兴人民的期望，把主要职责放在训练中，使绍兴排球水平有总的提升，能够在省运会上取得相对较好的成绩。如果有条件的话，还要为省里多输送、多培养一些省队人才。他说绍兴人对女排太热爱了，他会小心呵护，这也是他执教的动力。俞觉敏的话我们深有同感，在从咸亨酒店回报社的出租车上，司机看到我手里拿着刚出版的《陈招娣与郎平》画册，竟然一下子说出了陈招娣是绍兴人。当听说几大主教练这天在绍兴时，我觉得他握方向盘的手都微微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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